币圈的残酷故事：焦虑和骗局撑起的万亿空气

这是人类历史上最疯狂的冒险。数以千万计的人参与其中，数万亿美元的资金在短短几个月内暴跌暴涨。冒险者、投机者、经纪人、交易所，无数人的命运剧烈波动。

文字 | AI财经社周天

编辑器|

在千币落下的那一天，热情的声音消失在北京东三环附近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咖啡馆里。总有人来来往往，有收获上亿的大V，也有犹豫的观望者。币圈里经常有一些梦想一夜暴富的“流浪汉”，背景各异，性情各异。他们有敏锐的嗅觉币圈三大钱包，还有人不断推销自己的故事，脸上写着对金钱的渴望。

是币圈人士的天堂。它挤满了项目团队、经纪人和自媒体人。每个人都有一套属灵的胜利方法。甚至在1月19日，千币下跌后，仍有人低声跟我说：“现在入市，一年内财务自由。”不管你什么时候进入币圈，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有的为了信仰甘愿做韭菜，有的想一夜暴富，最后却一夜白头。

热闹的景象仿佛回到2015年的中关村创业街。

“区块链创造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梦想。”在独角兽公司点融网创始人郭宇航眼中，就像干柴遇火：干柴是2008年金融危机后缺乏想象力的金融市场，火是无处可去的钱。在熊熊烈火中，比特币进入者的焦虑正在扑面而来。

不同于币圈的梦想家和雄心勃勃的人，链圈的人孤独地生活在五道口华清嘉园南侧的写字楼里，发展科技。逛了几家，照片全是：低矮的天花板，新粉刷的墙壁，劣质的桌椅，散落一地的装修材料，空荡荡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刺鼻的气味，但此刻，都是玩得不亦乐乎，都在为区块链工作而陶醉。

币圈和链圈的故事，正朝着两个极端发展。郭宇航讲了一个小故事：原在Dalmore工作的90后投资银行家6年前买了4000个比特币。 2017年比特币大涨后，他突然想起自己也是“千币侯”。但由于钱包和钥匙没有妥善保管，无法找回，最后损失了几亿人民币，大约是王健林的三个小目标。

在币圈巨大的名利场里，贪婪和遗憾交织在一起，无数人的命运起伏剧烈。但眼下，名利场却成了绞肉机：从1月7日开始，比特币开始下跌，1月15日开始，千币开始下跌。“币圈”经历了史无前例的断崖式暴跌。

数字货币市场网站“飞小小”显示，跌幅普遍达到20%。每次人们看到“买底”的好机会，结果都是更大规模的暴跌。在千余种数字货币中，涨幅仅为个位数。到1月21日，震荡后的大小货币仍未恢复活力。

“币价现在只有最高点的二十分之一，每天都被失去一切的粉丝追着骂。” 1 月 16 日，一位发行数字货币的团队负责人遇到了抱怨。炒币界的阮软军早已习以为常：在币圈里，跌宕起伏的故事太多了。早上他一睁眼，每三到五次他就会发生数百万件已经过去的事情。

“进入币圈后，每一天都很痛苦。”他总结道。

在崩盘的同时，区块链的概念也在迅速升温。 1月9日，真格基金徐小平举起双臂，随后两天区块链关键词微信指数翻了几倍。

越来越多的大公司正在进入该领域。丰厚的利润吸引着每一个进入者。业内人士谈到这样一个事情：一个互联网巨头想尝鲜，规避风险，于是想出了一个妙招——让整个团队离开团队去开发区块链项目，并且当场就搞定了。分裂了，就不能回身了。

就连一众低价股公司都将区块链视为市值管理的救命稻草：人人网、迅雷、柯达、四方精创、易建股份……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主营业务薄弱，但只要加上区块链的概念，股价就会暴涨。

瑞安阮君1月17日对我说：“今天，我们一方面疯狂卖币，另一方面疯狂抄底。”绝望与希望，贪婪与恐惧，共同占领币圈和链圈。大大小小的玩家的心声。

意外改组

推动币价暴跌的是监管的有形之手——从传闻中国央行禁止挖矿，到韩国酝酿关闭数字货币交易所，再到美国SEC采取强制措施针对虚拟货币的措施，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了对数字货币的围剿态势。

在中国数字货币炒作史上，“九月事件”是史书上的一次重大洗牌节点。 2017年9月4日，网信办、工信部、工商总局三委七部门正式停止ICO融资。此后，国内的 ICO 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几家大型交易所也纷纷移居海外。

那段时间，币圈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情：一个ICO项目的负责人去香格里拉，吓得不敢用身份证开房，浑身发抖恐惧。越来越多的人出于各种原因出国。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从那时起，币圈变得越来越疯狂。散户资金流入加速。有些人使用银两作为赌注，有些人使用自己的赌注。 “很多VC、PE行业的朋友连年终奖都不想要，纷纷跳入币圈。”投资界人士说。

而像阮阮君这样的人，也借了几十万来炒币。身边的公务员同学也加入进来。“虽然每个月只有六七千，但银行眼中的优质人，贷款额度都很高。”据币圈资深人士介绍，经过两轮牛熊交替，币圈人口从几十万暴增到如今的几百万。

当整个货币市场从20万快速扩张到1000万时，以人均10万投资为基础，其容量从200亿元快速增长到1万亿元。比特币、ETH等硬通货单价上涨，区块链惊人的创富效应吸引了更多的韭菜入市。嘉年华的舞蹈被推向了更高的高潮。

位于四川深山的比特币矿场。 @视觉中国

监管部门自己可能也没想到，9月4日的这一枪竟然改写了行业格局。

原本是二线交易所的Binance，抓住机会对国内三大老牌比特币交易所进行监管整顿，迅速将公司从香港搬到了日本。一些团队成员甚至将他们的家人带到了那里。 ，短短几个月，一举登上行业榜首，注册用户猛增至600万，甚至一度不得不暂停注册。

9月4日至11月，人民币存款暂停后，所有老玩家都去了币安。 Binance主要处理货币交易，因为不支持存款和取款。法币基本不受监管影响，而这些老牌一线交易所此时忙于整改，大量会员流失。

“在政策打压之前，币安是二流平台，我们一直无视他们。”一家市值近百亿的数字货币发行团队负责人表示，“但现在，我得跪舔他们，求他们放我们的币。”

出乎意料的是，一个草根交易所的人更是直言不讳：“我喜欢监管，每一次监管都是一个机会。如果正规平台被监管到死，我们狂野的方式就发财了。如果不是最后一轮的监管，我们交易所还是100%垫底，只有勇者才有机会排在前列。一个办公室，如果不行，就给团队放个假，再过几个月再打。”

就像现金贷行业被监管重创后民间高利贷卷土重来一样，每一轮监管也让相对听话的数字货币交易所陷入停顿，但需求并未减弱，乱象已成没有完全消失，却给了鲁莽的英雄们一个绝佳的超车机会。

在上述草根玩家眼中，央行新发通知只是挠痒痒，“其实限制的是法人户，现在哪里的交易所还在用法人账户收款人民币？要么货币交易，要么场外交易。”

一位行业深喉向AI财经透露，一些新兴交易所发现了更隐秘的交易方式，从黑市购买了数千人民币银行账户来收钱，玩法非常精彩，“其实，有悖于监管禁止法币存款的精神。”

秘密链

其中隐藏着很多风险：交易所、货币发行机构穿上新马甲，继续发家致富。代币垃圾和欺诈混杂，大量私募投资行为开始在微信群和朋友圈上演。如果你是团队成员，只需要拉个微信群，就可以“割韭菜”，赚上千万的差价。大公司利用区块链概念炒作，欢迎股价上涨。

“从 11 月到 12 月，有很多新币。原本从事传销的人、微商、煤老板等人都进入了市场。如果我不监督它，我会害怕自己。一个项目一出来，动不动就筹到几亿，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一位交易所人士表达了他的担忧。

“我刚在飞机上坐了一会，就关掉了手机。登陆后一打开就看到有十几个ICO项目需要我联系微信群。市场非常活跃！”他对我说。

摆在币圈面前的一个自相矛盾的事实是，一项致力于建立去中心化信任机制的新技术，在诞生之初就严重依赖中心化信任链。对于入市的韭菜来说，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刻不容缓，这给链上的每一个人、项目组、交易所、经纪商和媒体都带来了惊人的财富。

“为了给我们新上线的币发表文章，我给很多自媒体发了钱，半年时间里只有一两家有影响力的网络媒体发表。一百万，每天都要从我手上花掉几十万，签的时候很痛。”一位代币发行团队的创始人告诉我。

据币圈多位人士透露，AI财经透露，币圈一些有影响力的媒体，主要盈利模式不是广告收入，而是通过发表文章来影响币价，或者进行推广新币，从中获利，有时一篇文章要收几个比特币，所以一个币圈媒体的月收入在1000万元左右。

还有背书人的作用：当一个ICO项目发行时，背书人就会来到平台。这些人在币圈久了，有一定的号召力，或者在学术界、金融机构或者互联网公司担任要职。只要您为ICO项目背书，就有机会参与分享。

这后来演变成私募股权投资的经纪人游戏。项目方将向民间投资机构或相关自媒体提供一定数量的内部捐赠或低价认购。价格通常比 ICO 销售价格低 30% 到 20%。

币圈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

一位在币圈颇具影响力的资深人士，自己创业，发起了私募投资。他在几周内赚了几千万。一些 ICO 项目正在寻找他。如果发行价是两块钱，他可以8毛钱拿到那份，然后再以1块5块钱转卖给下一家。相当于成为了一级代理。然后他一层一层的分配股份，他的弟子们继续分组销售，赚取差价。币圈这么大的V，会有不少ICO项目找他卖。

一时间，这种拉团行为在朋友圈里成了家常便饭。币圈也有一些大V只发文章推荐币，或者开小秘圈向用户收费，也能天天赚钱。更多难以区分的信息充斥着整个币圈。喧嚣已经掩盖了真相，多空双方都在从各种新闻中获利。

1月22日，某微信群中，有群用户发文投诉，“目前已确认XX平台XX项目挪用资金逃跑，项目方已失联。 很快又有大V上前辟谣。 ，声称失控完全是胡说八道。

在动荡的市场中，经销商也趁机收割散户。阮软军回忆自己惊心动魄的经历：“交易所一天24小时不眠不休，一砸就彻底被砸了。早上睁开眼的时候，我很慌张。这一夜，我过得不好睡在外婆家。下午，银行家又开始拉起来了，那段时间每天都很痛苦，一夜没睡好。。”

交易所是旱涝保收的收割者，会向ICO团队收取“上币费”，仅此一项就高达数千万。代币团队的一位人士表示，前两个月新币越来越多币圈三大钱包，韭菜不够用。太近了，所有的游戏规则都是钱开路。”

交易所的巨额利润不是秘密——“OKEX、火币等。头部平台每天的交易量在100亿元左右。这样的交易所光是手续费一天就可以收上亿元。一年后，利润可能在100亿元左右，非常吓人。交易所每个月还能赚上千万的手续费。”上述交易所人士表示。

日交易量168亿元的币安11月发行自有平台币币安币，市值一度达到150亿，之后市值仍接近90亿下降。交易所开辟了新的赚钱途径。

与其他还只是概念层面的项目相比，Binance已经是一个赚钱的项目，一出来就被抢了。

“我拿到手后，翻了几十次，但也是因为ICO，他们才喝醉了。”像币安一样，也是一家专门从事货币交易的公司，该平台的COO告诉AI财经。

在监管密切关注的同时，复活的老牌交易所火币和OKex也开始跟进发平台币的行为。 1月20日晚，火币宣布其在海外注册的火币Pro站将推出基于区块链发行和管理的积分系统。仅仅几十分钟后，OKex 也宣布其战略合作伙伴 OKB 基金会发布应用代币 OKB，两个新的平台代币即将涌现。

财富的快速增长让交易所越来越有改变世界的士气。火币CTO在社交平台高调表示，“我们老大已经发话了，别问火币什么时候能在纳斯达克上市，我们是在和纳斯达克竞争。”

在这个状态下，有好人留言：“我觉得目标可以更大，比如美联储。”另一个好人附和道：“是的，比如杀美元。”

万亿空气

在很多链人看来，币圈的人走的有点过头了。 trustnote创始人周正军表示，他的公司也有代币，但不是给员工用来炒作的，而是用来激励人才的。技术研发质量越高，对数字货币本身价值的直接影响就越大。

周正军还指出了一个秘密，代币在链圈里很受欢迎。一些技术人员因为避税而愿意接受数字货币。 “目前，数字货币的税收政策不明确，基本上不需要纳税。你想，如果你说拿到数字货币就得交税，你是不会变相承认的。数字货币合法吗？”

但目前，数字货币的价值被严重扭曲。布局区块链全产业链的天使投资人孙江涛对行业现状表示失望。他们统计过，市面上至少80%的ICO项目都是数字货币生态包装下的“陷阱”。 ，要么缺乏项目支持而成为传销手段，要么“水分”很多，“区块链养猫养狗游戏是个好应用。”

一个交易所人告诉我，在币圈，最重要的是营销能力，“反正就是一堆空气，只要你能帮人卖币，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在他眼里，区块链行业极低，他们做的产品卡死崩盘，却可以随意筹集数亿资金。

“在这个圈子里，三个月后出现一个大佬，然后一个大佬消失。”他说：“新陈代谢异常剧烈。”但是还是有很多风险偏好比较高的人想要进来，过去人类创造的各种金融想象在这个领域爆发了。

在移动互联网的世界里，一个赛道上一般只有两三个独角兽，但区块链领域很特殊。通过ICO和货币发行，市值达到10亿美元门槛的公司多达数十家。在孙江涛眼里，前十的区块链项目大多没有应用场景，而且大多是泡沫和空气，最终会破灭。

由拳击冠军泰森代言的比特币 ATM 已落户拉斯维加斯。 @视觉中国

ICO本质上是资产证券化，绕过投行和交易所系统，实现无需审计和法律要求的小额IPO。

老虎证券创始人吴天华表示，人类社会目前采用的交易制度和信任机制确实是对社会资源的浪费，但这种额外的成本是为了保证交易安全。现阶段，在技术成熟之前绕过这个系统，用户体验很爽，但是风险很高。到头来，很有可能骗子多于好人，劣币驱逐良币。这是现阶段区块链骗局泛滥的原因之一。

“Air Coin其实是传销的高级形式，区块链概念确实是传销的一个极好的题材。传销这么多年没有被破坏，传销有几百人。在一个地方，暴露很容易，但空气币可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令牌负责人说。

周正军是连锁老手。他对这些币圈年轻人的伎俩充满了担忧：“这些骗子项目都在消耗这个领域的资源，骗子偷的多，留给好工作的就少了。”他担心整个行业会遭受到灭绝的灾难，链条会被绑在一起。

即使是严肃的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孙江涛表示，区块链行业分为三个不同的圈子。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互相鄙视和疏远——那些专注于数字资产的人看不起那些在公链上努力的人，而专注于那些用底层技术开发公链的人不喜欢看到成天追逐数字资产的币圈“火鸡”，互联网巨头很难放下身段寻求与先行者的合作。

尽管如此混乱，孙江涛仍然保持乐观。他认为，区块链领域浪费的钱还不如移动互联网那么多，骗局和泡沫其实是最好的投资者教育。有了知识，就有机会创建一个伟大的企业。

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之后，有些人发现自己的财富观发生了变化。 “我现在觉得钱不是钱，而是玩游戏的筹码，参与人类历史上的集体试错并不可惜。”

（李玲和周以雪也参与了这篇文章。）